顾祺来得不算太快,像是特意给人留出了整理的时间。
房子很好看。顾祺踏进颐景湾的大门后夸赞道,她刚在外面已经仔细欣赏了一会。
颐景湾不大不小,算不上极致奢华, 却是一栋带着些葡萄牙巴洛克式建筑风格的别墅,算是何兰黛留下房产中,最特别的一个。
谢谢,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。商姝说着,将人领到客厅坐下,亲自给顾祺倒了杯水。
顾祺生得早,又和林家姐妹交好,多少也听说过商家的事,她知道何兰黛是位葡华混血,是澳城当时出了名的美人,早年何兰黛还没去世时,她还在宴会上见过几面。
她望着商姝好看的脸庞,轻轻开口:你和你母亲一样漂亮。
商姝有些意外地微微张了张嘴,终是垂眸没有多说什么。
顾祺寒暄结束,也开始步入正题:阿绥这阵子的状态很糟糕,看起来你也是。
她端起桌上水浅饮一口,随后继续:今天上午我去看她的时候,房间里都是烟味,她倒在一堆酒瓶里,我差点以为她死了。
商姝的心猛地一震,忍不住轻咳了起来。
顾绥从来不抽烟,还有她的胃,怎么可以
她咳红了脸,稍稍稳住气息:她没事吧?
顾祺看人担心成这样,不禁有些忧心接下来的信息对方能否承受,她似乎有点理解了顾绥的闭口不言。
只是,她必须得完成来这一趟的目的。
顾祺摇摇头:上次在机场,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,但恐怕我要食言了,请原谅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私,因为我知道阿绥能活下来有多不容易,所以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折磨自己。
活下来。
商姝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,不好的预感阵阵袭来,她又开始有些头晕。
活下来是什么意思?她颤抖着开口。
胃癌中期。顾祺再次提起这段黑暗的过往,也不禁有些哽咽,阿绥患的是弥漫型,存活率比其他的还要低,而且发现时已经不早了,当年你来找我的时候,我正在陪阿绥动手术,她切掉了三分之二的胃。
晴天霹雳。
商姝的胸腔剧烈起伏着,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,信息冲击得太过猛烈,她只觉得太阳穴正一跳一跳的生疼。
顾绥重新出现得完整而健康,让她从来没往生病这个方向上想过。
怎么会呢,怎么可能是胃癌?
商姝轻轻摇着头,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她完全没办法把癌症和顾绥这两个信息结合在一起。
顾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,看起来那么健康,甚至感冒发烧比自己还少,最多不过是容易犯肠胃炎
可是啊,顾绥的肠胃炎,那个她一直都知道的肠胃炎。
怪她,怪她,她怎么会就那么放任,怎么能没重视起来呢。
难怪顾绥不怎么吃肉,难怪她说会不好消化。
三分之二的胃啊,顾绥该有多难受。
心像被浸泡在硫酸之中,酸涩,灼烧,泪水难以抑制地涌上眼眶,像是断了线,商姝的指尖深深嵌进沙发里,开始不住地急促喘息。
顾祺见人这样,蹙了蹙眉,递上了几张纸巾。
商姝没有接,她觉得自己快要坐不稳,支着胳膊,用力撑着灌了铅的上半身。
顾祺身子前倾,将纸巾塞到人手里,轻叹一声:阿绥不想拖累你,加上那时她必须尽快手术,所以她才会匆匆离开。
顾祺回靠在沙发背上,有些空洞地盯着眼前的茶几。
我给阿绥找了最好的医生,手术进行得很顺利,只是化疗的过程太痛苦,她
不我知道,求你,别说。
即使是一个未曾患病的普通人,她也知道化疗的痛苦。
生不如死。
她可以替顾祺说,只是她不敢听,她不敢去想,那个骄傲,无暇的顾绥,那个她一直仰望的冷月,是如何在痛苦中,接受自己生命的倒数。
纸巾在手中被捏成僵硬的一团,商姝觉得自己咳到近乎吐血,她就快要无法呼吸。
你先缓一缓,我们慢慢说。
顾祺忍不住凑近,替脸色涨红的小姑娘拍拍后背,她是想来解决问题,而不是想来杀人的。
商姝大口喘着气,好半天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缓过来,脸上涕泪交织,她颤抖着开口:那她现在呢?
她好怕听到那个会让人晕厥的答案,但她必须强迫自己去听,因为她得知道顾绥现在的状况。
三年没有复发转移,算是度过了高风险期。
那就好,那就好商姝急切地点着头喃喃,泪一点一点地往下掉,听了这么多,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。
顾祺见小姑娘的状态不至于猝死,这才慢慢从包里掏出了一打文件放在茶几上。
上面「生前个人信托契约」几个大字深深刺痛了商姝的双眼。
顾祺往商姝的面前推了推,示意

